标题：古画邮票：《鹊华秋色图》，古典的复兴

原创： 魔都斑马 集邮者 昨天

 

 

编号为专270，赵孟頫鹊华秋色图古画邮票，发行与1989年，邮票选用了这幅元代著名作品中的主画部分呈现。原画如下：

这幅图是赵孟頫的代表作之一，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宽28.4厘米，长93.2厘米，纸本，水墨及设色，或许由于年代久远，纸质呈浅褐色。在元、明两朝一直收藏于民间，大收藏家，盖章狂魔(和乾隆不相上下)项元汴曾保有此画作，到了清朝，被收入皇宫，成了乾隆皇帝心爱的宝贝，乾隆以大字“鹊华秋色”题于引首，题跋九则(董其昌也曾提了五则)，钤印众多。这幅画的在中国绘画史，尤其是文人画中，占有及其重要的地位。让我们记住这重要的一年，成宗元贞元年（1295年），这一年，“赵子昂孟頫乙未自燕回”，回到那里呢？回吴兴见到他的友人周密,周密祖籍济南人，但是从未去过济南，我想当他知道赵孟頫去过济南后(赵在济南做了两年地方官)，一定问了很多问题，在某次聚会之时，为了描述鹊山和华不注山（周密号华不注山人）的景色，赵孟頫为他画了这幅“鹊华秋色图”。不知道周密看了这幅画是什么样的感觉，如果是我，一定感到不可思议，因为这个风格不对劲，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从唐朝开始至宋朝结束，中国山水画基本主流是勾勒填彩的风格，就算是水墨，那也是技巧性很强的，这幅画明显不是，来看看同时代的画家夏圭的山水画（有兴趣的朋友可以也对比马远）：

很容易看到这种技巧性非常高的皴法，再看看鹊华秋色图：

可以说是完全不同风格了，没有细描勾勒，没有高技巧的斧劈皴，没有多点的那种高高低低的视觉变化，就一点平推过去。是不是赵孟頫不会夏圭这样的画法呢，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大，赵孟頫可以说是整个元代最多才多艺的画家，我们甚至可以拿西方达芬奇、米开朗琪罗等人和他相提并论，对比大多数的画家都有其固有风格，他的风格难以捉摸，甚至当时的人就认为他可以用任何方法和任何风格来绘画。这方面即使是到现在，我们也难以给他的绘画风格一个定论，以至于北京赵孟頫书画展，没有主题，就叫做赵孟頫展，而不像其他人，可以用诸如青绿山水、花鸟鱼虫这样来搞个标题。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画出了如此不同的一幅作品呢？我觉得可以从他朋友周密《云烟过眼录》卷下《赵子昂孟頫乙未自燕回出所收书画古物》中得寻找到部分答案，以下是部分摘录：

• 虞永兴《枕卧帖》，有“建房文物”之印，绍兴小玺。

• 李北海《葛粉帖》，宣和题。

• 颜鲁公《乞米帖》，元谢奕修物。

• 李思训《摘瓜图》，宣和题。

• 韩干《五陵游侠图》，高宗题。

• 周昉《春霄秘戏图》。

• 吴生观音，剔青地。叶森曾见公与张伯雨作题。

• 谢稚《三牛图》。

• 韩滉《五牛图》。

• 李成《看碑图》，元张受益家物。

• 黄筌《唐诗故实》。又《脱箨新篁》《剪金雏雀》《双鹌鹑》。

• 孙知微《十一曜图》。

• 董元《河伯娶妇》一卷，长丈四五，山水绝佳，乃着色小人物，今归庄肃，与余向见董元所作《弄虎故实》略同。

• 董元《水石吟龙》，高宗题。

• 王诜《连山绝壑》，高宗题。

• 赵希远《蟠松双兔》。

• 朱熙牛一卷

• 崔白兔二，一轴作柴棘小丛，佳。

• 徽宗御画《古木寒雅嫩竹》，有御玺押。

• 王齐翰《岩居僧》，甚古，有徽宗题，一胡僧筅耳，凡口鼻皆倾斜，随耳所向，作快适之状。

• 李公麟《慈孝故实图》。

• 易元吉《竹石獐猿图》，高宗题。

• 徐熙《戴胜梨花》，自董元至徐熙梨花，叶森于松雪斋屡见之。

• 米海岳书《宝章待访录》，秦少游、黄庭坚题。公又有水槛，其中所藏尤多，不能尽记也。

在这些画里，我们看到不仅仅是有宋代的，还有唐、五代的画，比如董元的画，而这些，一定对赵孟頫产生了重要的影响，为什么这么说，继续看图，董元的：

王维的因为真迹已经找不到了，可以看看17世纪张丑《清河书画舫》对鹊华秋色图的评语：

   子昂书画亦优，然画实胜书，允为前元绝品。予向见其《鹊华秋色》一卷，按题盖为周公谨作，山头皆着青绿，全师王维遗法。虽尺许小图，而具无穷之趣，昔人论书云：“小心布置，大胆落笔。”又云：“意在笔先，笔尽意在。”此画有焉。

而董其昌的提拔，也是类似看法：

吴兴此图，兼右丞北苑二家画法。有唐人之致，去其纤。有北宋之雄，去其犷。故日师法舍短，亦如书家，以肖似古人不能变体为书奴也。万历三十三年瞧画武昌公廨题，其昌。

右丞就是王维，北苑就是董元。到这里，我们都明白了，赵孟頫这种感觉到平淡的风格，是学习古人的画法，也就是复古。现在我们已经无从得知赵孟頫这么做的确实的原因，但是很明显，他这个复古之心，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一直在坚持和寻找，直到开书法入画之新局面，从此以后，这个世界多了一种绘画派别，叫做文人画。鹊华秋色图，是完全不同于宋徽宗赵佶这样的职业画家、院体画家的画作，没有那种充满了变化的丰富的表现，也不够细腻，不是对现实世界的完整复制，可以说是和院体画家直接的隔绝。这是复兴，也是创新，他终于实现了前代文人的梦想，这种梦想，是苏东坡一直在追求却没有得到的，甚至是他一个人就完成了这个不可思议的复兴和突破。这个文人的梦想是什么，是文人仅仅使用写字的笔墨，不需要去学习那种精致的、复杂匠气的院体画法(这里没有贬低的意思)，就可以画出直抒胸臆的山水画，而不是只能像苏东坡那样画点竹石图：

苏东坡“枯木竹石图”，2018年佳士得，4.5亿港币成交

   我相信苏东坡也尝试过山水画而不得其法，因为一直以来，这是职业画家的领域，历史把这个重任交给了赵孟頫。而他也是完成这个创举的最好人选。因为他既熟悉文人的诗词和书法，又熟悉工笔画，并且作为宋朝皇室之后，虽然在元朝当过官，但是内心那种复古的思想，相信并未停止过，借画达意，是一种一吐心中苦闷的绝佳方式。这幅画是送给周密的，也是他送给自己的，那个永远回不去的故国。鹊华秋色图所描述的场景，相信他早就不止一次在脑海中闪现过了，当他在济南城上向鹊、华二山望去时，一定会想到那首著名的“北渚亭赋”，这是宋代晁补之所写，晁补之是苏东坡的学生，这首赋也是周密的最爱之一，赵孟頫相信也是听了很多次了。同时元代虽然为了政治需要也重视书画，但并不像宋代有画苑这样的职业画家聚集的地方，赵孟頫也就更加少了一层束缚，多了自由发挥的空间。鹊华秋色图完成的这一刻，他把王维的诗，变成了王维的画。完成了文人画从理论到实践的转变，改变了宋到元绘画以追求更高技巧性为主的格局，形成了与工巧对立的新风格。从此，他在这条路上狂奔不止，接下来创作了“水村图”：

然后，“秀石疏林图”：

第一次见这个图的时候，难掩震惊，吓了一大跳，如果这个世界上有那一幅画可以代表以书入画，绝对是这一幅，鹊华秋色图如果是开始，“秀石疏林图”就表示着成熟。从此文人画登上了中国绘画的大舞台，经过沈周、仇英、王蒙、黄公望，董其昌、王世敏、王原祁，终于达到顶点。最后，再次欣赏下鹊华秋色图一些局部细节吧：

附注1：鹊华秋色图上的印章(红色字体是乾隆的)

1.趙氏子昂　3.墨林　7.項氏子京　28.古稀天子

4.神品　5.墨林秘玩  6.平生真賞  22.乾隆御覽之寶　24.石渠寶笈  29.太上皇帝

8.元汴之印　9.子京珍秘　15.楞伽真賞　16.成德容若  17.山英　
18.芝石室　19.容若書畫　20.采菱　      23.乾隆鑑賞27.御書房鑑藏寶　  30.八徵耄念之寶     32.宣統御覽之寶

2.歐陽玄印  10.子京  11.神游欣賞  
12.項墨林鑑賞法書名畫  13.墨林山人
14.楞伽     25.三希堂精鑒璽    26.宜子孫
31.張應甲

乾隆皇蓋章多達26個(鑑賞章10個，題跋的小印章16個)。

附注2：为什么赵孟頫自称三教弟子

赵孟頫自称"三教弟子者，实有其因。赵最尊重的老师，有名儒敖君善、道长杜道坚以及禅师中峰明本。三人都到赵之思想颇有影响，而孟如也一直尊称他们为老师，这都不是偶然的。赵孟頫的思想从他们三人而来，继而综合为一，这也是赵的特别过人之处。虞集尝题马远《三教图》卷云:近年吴兴赵公子昂，常称三教弟子。(《式古堂书画汇考》卷14)元朝士人画家中，自称三教弟子者不少。这是元朝宗教上的一种特殊现象，或许由于在变乱的时代中，儒士文人既因政治变动不得出仕，愤而出家为僧为道者不少。故道家之北方全真教及南方之正一教都与儒家接近，提倡三教合一。佛教之禅宗亦与儒者接近，故不少儒士都自称三教弟子。黄公望、倪云林，都是其中表表者，赵氏个人或仍为前辈，先有此作风，而影响及于后辈。无论从赵孟頫画风之形成，或书法之发展而论，都可调集过去之大成，启未来之先河。在思想上，赵氏亦有此新发展，合儒、道、佛三家于一炉，这也是他一生折衷汉、胡文化，综合儒家理学与元所推崇之佛老为一之作风，更是他个人仕元的一种理想。

附注3：抹掉碍眼的印章

✉ 来源  | 魔都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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