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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邀三五好友一起揣摩画意、探讨笔法,也无需向任何人炫耀他的藏品如今价值几何。对他来说,收藏最大的乐趣就在于与画共处的那片刻宁静,无关金钱,也无关其他人
收藏国画十几年,律师叶金荣始终说自己不懂画,但他收藏的方式却比许多懂画的人更加纯粹。
十几年来,叶金荣一有闲钱就会到画廊、拍卖行去逛逛,买几幅国画回家,从不转手卖出。如今他的战利品统统摆放在家中一间十几平方米大的房间里。房间四周挂满各种近现代山水、花鸟和人物画,角落上的樟木大柜里还藏有两三百幅画卷,定期替换着墙上的“展品”。
然而这个“展厅”的观众往往只有叶金荣一人。每每工作得闲,叶金荣便会一个人来到他的藏画室,席地而坐,静静地欣赏。不必邀三五好友一起揣摩画意、探讨笔法,也无需向任何人炫耀他的藏品如今价值几何。对他来说,收藏最大的乐趣就在于与画共处的那片刻宁静,无关金钱,也无关其他人。
选画重在功力
叶金荣一向不喜欢跟风。他在上海做房产律师20多年,却在房地产最热的那几年迷上了书画。当时他住的华东政法大学宿舍大院里,恰巧有一位书法家洪丕谟。
洪丕谟时任华东政法大学古籍整理研究副教授,但他在其他领域的名声远远盖过了副教授的头衔,是个出了名的“杂家”。他自幼酷爱书法文学,中医出身却弃医从文改修法律,后又因丧妻之痛接触佛教。每个领域他都有所建树,生前共编著出版了122本著作,涉及书画、诗词、佛道、法律、医学、民俗、术数、养生、美食、旅游等诸多领域。
叶金荣听闻洪丕谟书画鉴定方面的造诣,便常常登门拜访,参观洪老的书画藏品,听他讲解鉴赏之道。后来自己也渐渐萌生了收藏的念头。
当时的书画市场和今天的大不相同。拍卖行不成气候,买画的主要渠道就是画廊;而在当时的画廊里,唐云、谢稚柳、程十发这些现代大师的作品随处可见,清末民初的书画才算“上档次”的作品。不过叶金荣并没有跟着行情买古画,也没有盲信现代名家。他挑选书画重在作品本身的功力,即使是他喜爱的唐云,晚年的作品也略显逊色;即使是价位较低的画家,也有精品。
上世纪90年代初,叶金荣曾在上海朵云轩画廊看中一幅花鸟图。乍看一眼,他就被这幅画的构图所吸引:这幅立轴上半部分横过一支盛开的桃花,点点桃红挂满枝头,显得春意盎然;一只鸟儿站在枝头半眯着眼睛怡然自得;树下,画家用淡淡的几笔墨色就勾勒出了一汪池塘,水中四条金鱼更是活灵活现。一看落款,叶金荣明白了,这幅画正是出自“汪金鱼”汪亚尘之手。
尽管绘画技艺得到公认,汪亚尘的作品始终得不到市场热捧,价位一直徘徊不前。当时,他的作品一般只能卖到几千元。叶金荣却毫不犹豫地花了1万元人民币买下了这幅画,甚至等不及请专家朋友先来把一下关。对于喜欢的作品,叶金荣从来不会精打细算。如今这幅画的价格仍然只有两三万元左右,不过它还是叶金荣最喜爱的藏品之一。
是消费不是投资
当然,十几年下来,书画的整体价格“几乎加了一个零”。叶金荣的藏品也都增值了不少。
1999年,他到经常光顾的一家画廊看画,突然注意到墙上一排新进的人物画,非常喜欢。“那时候,刘旦宅的人物画已经非常有名了,但是这几幅仕女图比刘旦宅画得还要甜。”
当时这位画家韩敏还没有出名,但是叶金荣毫不在意,当即以2000元一幅的价格买下了这一整排仕女图。后来陆陆续续又购入了几十幅韩敏的作品。
最近在一次艺博会上,叶金荣在这家画廊的摊位上有幸遇见了韩敏本人。如今年近八旬的韩老已经是上海书画院院长,作品的价格也从过去的1000元左右/平方尺,上升到了2万元/平方尺。得知叶金荣收了自己大量的作品,韩老开玩笑说:“这位朋友收了我这么多东西,一定发财啦。”
这一点上,韩敏错看了叶金荣。叶金荣从没想过要卖韩老的作品,也从没打算卖掉他的任何一件藏品来“发财”。“如果缺钱,我就靠努力工作来赚,收藏对我来说只是一种消费。”因此叶金荣永远是用“闲钱”买画,很少去买价格昂贵的古代书画,更懒得去沾那些水平一般却价格飞涨的当代书画。于是艺术市场近几年来的大起大落,到了叶金荣这里却显得风平浪静。
两三年前,叶金荣在一场拍卖会预展上留意到了一幅刘海粟早年的国画《鹰》。那是画家上世纪40年代创作的一幅小写意作品。如今市场上多见的是刘海粟晚年模仿八大山人的大写意作品,早期的作品极为少见。
画中的黑鹰意气风发,金色的眼睛炯炯有神,与一旁的题诗交相呼应。“黑鹰不省人间有,度海疑从北极来。正翮抟风超紫塞,玄冬几夜宿阳台。虞罗自觉虚施巧,春雁同归必见猜。万里寒空只一日,金眸玉爪不凡材。”
叶金荣还记得小时候读过杜甫的这首诗,如今见到这幅画,顿时有画龙点睛之感,当即决定要拍下这幅作品。谁知拍卖会上,另一位浙江商人也看中此画,几轮竞价下来,叶金荣虽然成功竞得作品,但15万元人民币的价格却超出了预期。
如今这件作品的价值已经上升到了五六十万元,但叶金荣仍然下意识地抱怨这幅画买贵了。正因为他从没有想过要把它变现,也没有留意到他买这幅画的时候,整个市场正处在火爆的顶峰。
追寻画的本质
收藏不同于投资,而藏画和玩画,又是两种概念。收藏的是画本身,而玩的则更多的是画外的东西。
比如齐白石。如果单独论绘画水平,可能有很多画家可以与他媲美。但除了画,齐白石还有更多的东西令人敬佩。正如评论家所说:白石老人的画,不如他的字,他的字,不如他的金石,他的金石,不如他的戏。而大师本身的经历更是一部传奇。
又比如去年在嘉德拍出7952万元的《赤壁图》,其附加值就更多了。画家仇英是明中期吴门画派的领军人物;其传世作品留存于国内博物馆中的,总数不过50件;而这幅作品还曾被收入《石渠宝笈初编》;先后由乾隆皇帝、末代皇帝溥仪收藏等等。
这些奇闻轶事比画意、笔墨易懂得多,这也许是齐白石和仇英能够吸引更多观众、卖出更高价格的原因之一。
而叶金荣追求的则是画本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种优势。别人花几百万买一幅齐白石作品所得到的快感,他可能只需几十万甚至十几万就能得到。
去年,叶金荣花了20多万元,买了一幅贺天健四尺整张的山水画,爱不释手。“贺天健的传统功力很强,他的名气其实跟吴湖帆一样,但是现在吴湖帆的价格就在几百万,而目前来说,贺天健的作品价格是升不上去的,我估计他今后也上不去,但是我就是喜欢。”
或许叶金荣要从画里寻找的,不是美术的最高境界,也不是价值的最大化,而是这些笔墨中流露出的与他共通的气质。十几年陪伴下来,那些一笔一划浸透着功力的画,无论贵贱,都已如同他的知己、骨肉,“除非到了穷途末路,是绝对割舍不了了。”本报摄影记者/杨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