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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侨汇券 外汇券 转折期的绝代双骄
上世纪80年代,友谊商店开办超级市场,在广州喝了“头啖汤”。 (请图片作者与本报联系,以便发放稿酬)
匮乏时期可买各种紧俏物资惹人羡慕嫉妒恨
丰富年代双券魔力渐渐消失最终被人们遗忘
一转眼,“双十一”又过去了,无数的“败家女”再一次成就了电商的辉煌。作为一个购物不忘工作的“剁手族”成员,我一边往“购物车”里猛塞东西,一边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完全习惯了物质供应极大丰富的年青一代,是否还能体会几十年前父辈一个月“一斤肉票二两油”的凄惶?由此,我联想到了侨汇券和外汇券,这一双兴起于匮乏时期,消亡于丰富年代的特殊票证,宛如一部生动的经济学教科书,告诉我们“市场”的伟大力量。
历史转折处的80年代
侨汇券
红糖五花肉 惹人眼红
单车滴滴滴 排队抢购
其实,广州发行侨汇券的历史,最早要追溯到上世纪50年代。那时候,新中国刚刚成立,西方很多国家又对中国实施经济封锁,国家获取外汇的渠道有限,可为了发展工业,需要外汇的地方又特别多,华侨寄给亲属的外汇也成了值得珍视的资源。
短缺年代
手持侨汇券 不用愁肚饿
上世纪50年代后期,广东作为华侨大省在全国率先推行“侨汇券”,之后各地纷纷跟进。侨眷收到国外或港澳亲人寄来的外汇后,依照官方汇率兑换成人民币,同时再领取不同数量的“侨汇券”。我无法找到当时侨汇券发行量的确切数字,但从1953年到1957年广东侨汇收入超过了3.2亿美元这一数据来看,市面流通的侨汇券也不在少数。这些“侨汇券”是侨眷出入华侨商店,购买紧俏商品的通行证。它们在短缺年代的致命吸引力,实非你我这样被淘宝宠坏了的年青一代可以体会。
要想理解侨汇券在匮乏年代的吸引力,就得深入体会没有侨汇券的普通人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我以前也在报章上读过上一辈关于“票证年代”的零星而感性的回忆,但它们给我的刺激远不如我查到的这一组数据令人吃惊。粮食,居民每月28斤、干部30斤;布票,每人每年最多不过十几尺,胖一点的人做不够一身;瓜子,过年时才有得卖,且每人限购二两;红糖、奶粉、鸡蛋、鲫鱼是特供产妇的营养品,每人不过一两斤,还必须凭婴儿出生证购买。
手里有侨汇券的人就不同了。从1962年开始,全国实行统一的侨汇物资供应办法,按中国人民银行的规定,侨眷用侨汇兑换人民币后,每100元可供应粮食80斤,糖5斤,油4斤,猪肉3斤,棉布20尺等。当然,侨汇券只能在华侨商店用,别的地方也不收。1957年12月,广州在中山五路开了第一家华侨商店,1964年又迁至北京路。对比两组数据,不难想象这个特殊的商店多让人羡慕,用作家陆文夫的话来说,那就是要惹得人们“眼睛里渗出血来”。不过,随着“文革”爆发,侨汇券一律取消,华侨商店统统停办,很多在华侨商店出入过的人们也开始遭遇冲击。在法治缺失的年代,人们只能用“祸福相依”这样粗疏的成语解释跌宕的命运。
改革初期
有券才能买到“滴滴滴”
“文革”结束后,侨汇券的命运又出现了转机。1978年8月,北京路华侨商店恢复营业,随后,东山、海珠、沙河、芳村、石牌等地方又有近20家华侨商店开始营业。如果说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侨汇券让持有者更易“吃饱肚子”的,改革开放初期的华侨商店满足的就是人们对紧俏商品的饥渴欲望了。按照当时的规定,自行车、摩托车、缝纫机、手表、洗衣机、电冰箱等十多种紧俏商品,统一归口由华侨商店经营。说到这些紧俏商品在民间的受欢迎程度,也有不少我们至今耳熟能详的段子,比如“有得食、无得食,最紧要有个‘滴滴滴’(手表)”,再比如,“结婚三件宝,单车、衣车和手表”。
不过,这些紧俏商品折抵侨汇券的数量并不是一成不变的,1978年,一台上海产缝纫机要用300张侨汇券来换,一辆凤凰或永久牌自行车也要200张券,而到了1980年,一台沪产缝纫机只要160~180张券了,一辆自行车有150张券也能买上了;1984年以后,自行车的换券标准更降到了50~80张券,缝纫机只要30多张券,进口彩电也只要140多张券了;有点经济学头脑的读者就可以从这些数据里看出门道,随着改革的深入,市面供应渐渐丰富。在华侨商店里施施然采购高档商品的人们,虽然还能吸引艳羡的目光,但至少不会让人“眼红得渗出血来了”,要知道,“眼红到渗血”的人际关系里会潜伏多可怕的仇恨和危机呀。
外汇券
收礼就收外汇券
大件小件全打折
1980年,随着改革开放的渐次推进,入境经商、旅游的外国人越来越多了,可那个时候票证制度还没有退出历史舞台,你总不能要求外国人自带粮票、布票入境吧,再说外汇又是国家十分珍视的资源,于是,与侨汇券并驾齐驱的“特权货币”——外汇券横空出世了。1980年4月1日,中国人民银行发行了第一套外汇券,面值分别为100元、50元、10元、5元、1元、5角和1角。
的士司机为藏券 不惧受罚
按照规定,外国人入境后,将随身携带的外币按照官方汇率兑换成以人民币计价的外汇券,然后就可以在友谊商店、星级宾馆以及一切具有对外服务功能的场所使用了。花不完的外汇券,在他们出境的时候,还可以按官方牌价兑换成外汇。从理论上来说,外汇券与人民币是等值等价的,但在票证余威仍在,市面难说繁荣的年代,它的购买力可比人民币强大得多。友谊商店里,彩电、收录机、冰箱、洗衣机、电风扇应有尽有,琳琅满目的“飞鸽”、“凤凰”和“滴滴滴”更让人心跳加速。这些“俏货”,有外汇券能买到手,换了你,会不会也想尽办法去弄几张?
再说,随着“南风”劲吹,在广州这个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星级宾馆、高档餐厅和友谊商店开始对普通市民打开了大门,对外汇券也是“认券不认人”,只要你有券买单就行,售货员才不会管你是不是蓝眼睛高鼻子,再后来,这些高档商店也开始接受人民币了,不过,用人民币买单,价格可就要比外汇券高出两三成。如果我们比较一下当时人民币与多种外币的“黑市汇率”,就会发现其间存在某种一致性,你也就不得不感叹经济学的确是一门有用的学问。
当时的外汇券走俏到什么程度呢?1985年,有经济学家曾在广州街头做过一番实地考察,他发现在菜市场都能用外汇券交易,从小贩手里买荔枝,相同面值的外汇券可以买多一倍,在一些大排人龙的摊档前,只要买者晃一晃外汇券,简直如有神助。坐出租车不能讨价还价,而且司机按规定必须将外汇券交回公司,如果少于一定比率,就要受罚。结果很多司机宁愿受罚,也要私藏一些外汇券,因为拿到“黑市”上兑换,收益远多过不罚的钱。
这位经济学家的观察,倒跟当时报刊上的报道相映成趣,比如,1982年5月一期《人民日报》就刊登了一篇调查报道,作者忧心忡忡地说:“广州人或在广州工作的大部分人都在想方设法弄外汇券,托人办事,喜事送礼,送外汇券是最受欢迎的”,以至于“大量外汇券流入民间,广州几乎家家户户都用外汇券,连卖花生的小贩也收外汇券”,这违反了国家规定,实是咄咄怪事。
外汇券来也汹汹去也悄悄
外汇券在改革开放之初走俏广州,是否咄咄怪事,我们暂且不论。不过,按照经济学家的说法,市场混乱要好过没有市场,让市场有更多的自由,黑市慢慢就会消失。果然,十多年之后,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各种票证在人们的生活里渐次退场,市面供应大大繁荣,外汇券的魔力就消失了,1994年,随着中国人民银行的一纸通知,外汇券正式退出历史舞台。
这个“来也汹汹”的“特权货币”,消失的时候却近乎“春梦了无痕”,这不,我为了写这个专题,曾请教过一位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的外贸业内人士,结果人家一脸疑惑地说:“外汇券,多老掉牙的东西,我不清楚。”曾经对外汇券之走俏忧心忡忡的人们,如果听到这么一句话,可能也会感叹市场经济打破特权的力量,要远比一纸禁令大得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