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顾会忠 顾会忠
2025年07月13日 06:13 江苏
文|春话秋实
十五年前，我在老爷庙前的某个古玩地摊前，认识了"古玩虫"老司头。那时候，他已经是快八十岁的耄耋老人了，是市场摊贩之中，岁数最大的一位。
当时，我刚刚涉足这一行，什么也不懂，心里对古钱币充满好奇感，却不知买点什么。闲逛一天，仅在他的摊位上，花了20元钱，买了一枚失蜡法高仿咸丰元宝宝陕局当五百。
我认为捡了大漏，他感觉卖了大价钱，从此，咱俩互相看着顺眼，见面聊的开心。
附近的几个摊主似乎都不把他当回事，有位泉友还曾私下悄悄好意提醒我，说我买的那枚大铜钱应该是个假的，意思可以找他退回。
图片来自网络，这枚宝福局咸丰当百对不对呢？请诸位读者朋友发表高见，畅所欲言，在评论区留下您的见解与答案。
单纯的我一直认为，行有行规，古玩行玩的就是眼力，赌的就是运气，即便买到假货也算了，也要愿赌服输，权当缴了学费。大小也是块铜嘛，留着做个纪念，始终没有向老司头提出过退换。
一晃，一年又过去了。第二年春天，我去过市场几次，发现老爷子很长时间没来了，就跟周围人打听他的消息。经多方打听才知道，有一天收摊后，他骑三轮车过大岭时，不慎翻车摔伤了腿，正在家里养伤。市场的一位摊主告诉我，他家住在北镇庙西侧的汪屯。
一个周末的上午，我买了几斤水果，打车赶到他家去探望。
老爷子和老伴还有个儿子住在屯东头，是三间低矮的土平房。我打着招呼进了东屋，老爷子似蹲似坐地窝在炕头喘着粗气。
他老伴儿一脸难色，看到我连声招呼着老头和西屋的儿子，说来客人了。
因为我们很熟悉，老爷子抬起头来看到我，显得十分感动。他清了清嗓子，顿了顿，就指着东墙的一面老柜，大声嚷嚷着，让老伴打开。
老箱底都端出来了，这应该是他一辈子的心血：
装着古钱的两个老木匣子、两把清钱编制的铜钱剑，还有个黄杨木的哪吒闹海镂空雕像。
老爷子指着那一堆宝贝说，你随便挑一件，不要你钱。说实在的，这举动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稍作考虑，挑出了一把青铜剑，然后又逐个问问剩下的价格。
听了老爷子的回复，我心里明白，他说的肯定是最低价：小平钱5元一个，折二的10元，哪吒像400元。剩下的那把青铜剑和我挑好的几乎一样，都是顺治通宝编的，每把有7-80个，要价150元。
我把赠送的那把剑放在一边，说改天再来取，然后把自己认为真的铜钱挑好打包，又按要价收了另一把青铜剑和黄杨木哪吒像。
西屋躺着的那个儿子叫小刚，因为迷恋收藏乱花钱，媳妇跑回了娘家，正在闹离婚。他闻声跑过来看到我，非得让我看看他收藏的。炕上炕下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瓷器，我挑了个小把件给了他30元，转身告辞。记得我当时掏空了口袋，打车钱都没了，步行了六七里地回的家。
那把挑出的青铜剑我没再过去取，以后每到老爷庙前，我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老司头，都会过去看看他来没来，可惜再也没见过他。
大约半年后，有人告诉我，老司头去世了。
原来老爷子患有严重哮喘病，摔伤卧床后更加严重了，又没钱去医院治疗，瘫痪在床不到一年，就不行了。
最后一次从他家挑来的古钱，后来我研究了无数次，当然有真有假，但这一切，都显得无关紧要了。
老司头走后第二年雨季的某一天，我把从他那儿得的铜钱，一枚枚抛进河里，那些真真假假的青钱在漩涡里沉浮，像极了老人被时代旋涡吞没的一生。
黄杨木哪吒至今供在我书柜里，每逢梅雨天，木雕缝隙里就会渗出淡淡的桐油味，恍若那年老平房里经久不散的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