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其谁其人 1979年7月 1981年3月 德国洪堡基金获得者,联邦德国慕尼黑大学物理生化研究所访问学者 1984年3月 1995年3月 中科院上海生化所所长 1987年8月 1990年8月 中国生物化学会理事长 1996年4月 2001年11月 中科院分子生物学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 2004年6月 2006年6月 中国科学院生命科学与医学学部常委会委员 2006年6月 2008年6月 中国科学院生命科学与医学学部常委会副主任 2008年5月 至今 中科院上海生命科学研究院学术委员会主任 2008年6月 至今 中国科学院主席团成员 2008年6月 2012年6月中国科学院生命科学与医学学部常委会主任 其他: 1989年6月 2007年12月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细胞研究组织(UNESCO-ICRO)执行委员 1994年1月 1999年12月 亚洲大洋洲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联合会(FAOBMB)秘书长 2001年1月 2004年12月 亚洲大洋洲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联合会(FAOBMB)理事长 早报记者 俞立严 实习生 楼可人在绿荫夹道、闹中取静的上海岳阳路中国科学院上海生命科学研究院,人们常可以见到一位几十年如一日骑着自行车来上班的老人,他就是生物化学家、中科院院士林其谁。林其谁院士曾参与人工合成牛胰岛素等重大科研攻关,也曾长期肩挑研究所繁忙的领导工作。在人们眼里,他既有老一辈科技工作者的严谨作风与奉献精神,又有90后年轻人一般的锐意进取的“干劲”。
出校园即投身研究工作
战火硝烟中的1937年底,林其谁出生于上海一个医学世家。父亲林兆耆是我国知名的内科学家、医学教育家,庚子赔款奖学金首批公费赴英留学生。新中国建立后,林老先生成为上海医科大学的一级教授之一。母亲吴静琛,曾任五官科医院眼科护士长。在家庭医学氛围熏陶下,林其谁和长他一岁的姐姐林其珊一起考入新中国医学高等学府—上海医科大学,并成为医疗系的同班同学。
在上医的五年,林其谁努力学习,成为同学中的佼佼者。林其谁每天的生活可以用三点一线概括—家、图书馆、学校。姐姐林其珊回忆说,即便是回家,林其谁书包里面都是一叠叠从图书馆借的参考书。
五年时光转瞬即逝,当时每个同学毕业填的志愿都是“到祖国最需要、最艰苦的地方去”。林其谁填下了“内蒙古”,不过,命运和他开了个玩笑,原中科院生物化学研究所到上医招毕业生。林其谁就这样接受国家的安排到了生化所,投身基础科研。
28岁攻克人工合成蛋白
蛋白质是生命的基础,实验室人工合成蛋白质此前一直是生化学界向往的,但是一直难以下手,英国《自然》杂志曾断言“人工合成胰岛素在相当长时间内都未必能够实现”。刚进入生化所不久的林其谁就投入到新中国成立后有里程碑意义和世界影响的重大科研攻关“人工合成牛胰岛素”的紧张工作中,当时他是B链合成团队的一名初级人员。
“那时候我们整个生化所分两班,有一段时间里,年纪大一点的是中午十二点做到晚上十二点,年纪轻的是晚上十二点做到中午十二点,为了加快速度,一个人手里都做几个反应,这个反应还在等反应时间,另一个反应就可以接着做,这样能提高速度和效率。”林其谁回忆当年科研工作者们在牛胰岛素人工合成中的“大兵团作战”的场面。
“但是那时候就好像有一种精神在支持着我们,全所齐心协力,遇到困难互相帮助,从不计较得失利益。一切都是为了研究工作、为了集体,大家都心甘情愿。”林其谁说。在科研工作者们的全力攻关下,1965年9月,中国首先在世界上成功地实现了人工合成具有天然生物活力的蛋白质—结晶牛胰岛素。
在牛胰岛素人工合成的“大兵团作战”过程中,林其谁在研究上一直没有停下脚步。1962年,他在生物化学与生物物理学报上发表首篇论文《还氧辅脱氢酶II的氧化问题》。随后的研究结果又总结成多篇论文,其中三篇发表在《中国科学》上的论文英文版被1965、1969年的Annual Review of Biochemistry所引用。
曾参与毛主席遗体保护
1966年“文革”爆发,谈起文革的艰苦,林其谁一语带过:“不过那时候我还可以到图书馆看书,当时图书馆是开着的,但是里面几乎没有读者。”
1967年生化所里成立了针麻组,林其谁被调到该组工作。1971年林其谁又开始研究蟾蜍的毒素蟾酥的生物活性部分的分离提取及其对钠-钾ATP酶的影响。1976年毛主席去世,年仅39岁的林其谁作为最年轻的专家之一,参与遗体保护工作。在毛主席去世的第二天,林其谁就赶到北京,参加卫生保护组的工作并且开展研究,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只因工作需要回上海两次。
伴随着改革开放,林其谁的科研事业也迎来了新的春天。1978年5月林其谁参加中国科学院代表团,访问联邦德国。同年,中国政府与联邦德国达成共识,洪堡基金会正式恢复与中国的关系,开展交流合作。洪堡基金会向中国提供奖学金,并亲自派人来面试,选出32人去德国的相关实验室里工作。林其谁通过了选拔,进入德国慕尼黑大学以博士后身份工作与学习。
“德意志是比较严谨的一个民族,做事情都是比较规矩的,他们做什么事情都是照章办事。” 林其谁回忆那段留学经历坦言。当时,德国洪堡基金会一般只向有Ph.D学位的年轻人提供奖学金,但是当时中国没有学位制度,所以他也非常珍惜这个难得的机会。
林其谁当时得以师从德国著名学者Martin Klingenberg,他在庆幸的同时,也感觉到很大压力,Klingenberg教授以严厉著称,实验室的同事都很怕他。“自己从中国来,一切都不熟悉,要重新开始学习,但绝不能被他们瞧不起。”
半年就得国际同行重视
已经年届不惑的林其谁在出国之前,没有一点德文基础,白天课程安排得满,晚上还要自己用功,非常辛苦。在进入实验室之前,林其谁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其中包括实验室主要的研究方向,主要实验技术的相关文献,研究最新成果的文章、书籍等等。这些资料,他都一一查阅并仔细阅读,做好笔记。
林其谁在德国实验室,从富含丰富ADP-ATP运载体的棕色脂肪组织的线粒体内膜上分离解偶联蛋白的方法,至今尚被采用于纯化基因工程表达的解偶联蛋白上。该成果很快得到了同行的重视。最初的两篇论文以第一作者身份发表在1980年3月的FEBS Letters上,到2000年分别被引用149与61次。
1980年,林其谁受邀参加在意大利召开的首届欧洲生物能力学会议,交流了解偶联蛋白的工作,这也是他首次参加国际会议,在实验室仅仅工作半年多就取得如此优异的成绩,Klingenberg教授因此很看重林其谁,还派了两个技术员来帮助他,放手让他自行开展研究。
1981年初,林其谁结束了在德国实验室的研究工作,他还用洪堡奖学金的支持,购置了德国先进的仪器一同带回祖国。
赞助年轻科研者研究经费
“林其谁如果没做所长,他的专业一定会发展得更好。” 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家、中科院院士王恩多说。
回国以后,林其谁回到生物膜的研究小组中,继续科研工作,历任研究组长、研究室主任,于1984年开始接受组织安排担任生化所所长。在长达十一年担任所长职务期间,林其谁投入了大量精力在生化所的管理上,在生化所内外,他的正直、严格也是出了名的,所里的科研风气非常清正。
“我和林其谁不熟,我们之间的交往犹如君子之交。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在我艰难的科研路上给我一份不计回报的经费,这让我很感动。” 分子内分泌学家、中科院院士张永莲说。
1990年代初,张永莲当时的研究方向十分前沿,这也导致她经常申请不到科研经费。张永莲回忆:“我不善言辞,又和林其谁交往不深,但是他的确很了解我的科研,于是他从35万元的所长经费中给了我7万元科研经费,让我用于自己的基因转录调控的研究。”
张永莲十分感动于林所长的信任,想要表示感谢又不知道如何表达,于是,她悄悄地写了张“谢谢你”的纸条塞在他办公室的门缝里。几天后,两人在电梯里相遇,林其谁对张永莲淡淡地说,“那个我收到了啊。”如今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张永莲仍然满怀感激之情。
骑自行车上班达几十年
从1979年第一次招收研究生,1982年到1997年,林其谁平均每年招收一名学生。他对学生的要求,第一条便是对科研工作的热爱。事务繁忙的他经常抽出时间来和学生讨论课题,给予学生悉心的指导。学生的论文每一篇他都要亲自批改,无论是理论知识还是文法错误,乃至标点符号和错别字,他也要一一指出。1996年,林其谁被评为中国科学院优秀研究生导师。
林先生的低调也是出名的。2003年的一天,姐姐林其珊接到当时上海儿科医院桂永浩教授的电话。电话另一头高兴地说:“你弟弟选上院士啦,怎么也不告诉我,庆祝一下?”林其珊一愣说:“我不知道呀,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从广播里听来的,原来你也不知道啊!”林其珊急忙打电话给弟弟,方才确认了此事。
林先生也不追求房子车子等物质上的享受。生化所此前每次分房,林其谁都分给了最需要的人。林其谁此前住的房子,是1983年上海分院分给副研究员的,这套房子在一楼,相对阴冷、潮湿、常年缺少阳光,只要回家就得开灯。林其谁后来把这套房子留给小儿子住,他和老伴搬到单位附近租住的房子里。
除了房子,林其谁也没有车子。工作以来几十年,他都热衷于骑脚踏车上班,还自豪地宣布能“大撒把”。直到70岁时,院里有位院士在骑车时出了车祸 ,单位出于安全考虑,不允许院士骑自行车上下班,他这才把交通工具换成了公共汽车或出租车。
林其谁的风格影响了后辈们的成长,他有个儿子现在从事蛋白质组的质谱研究工作。外甥女本可以保送到上医读临床医学,但是受到舅舅的影响,以上海市第八名的成绩考取了复旦大学的生化系,后来出国深造。另一个外甥,是林其谁的小妹妹林其微的儿子,现在在肿瘤医院从事药理研究。林其谁用他对生化的热爱和执着感染了后人,在林家的后辈中,从事基础医学的人比从事临床工作的还要多。